
《尘路三十年》
(一)初遇
毕业后,我来到离家五十公里外的一所中学担任音乐教师。
文艺汇演临近,二十多个节目的筹备工作全落在我一人肩上。我召集各班文娱委员和文艺骨干,亲自教他们唱歌、排舞、演小品、练口技……一时间,校园里文艺氛围空前热烈,我的办公室成了课后最热闹的地方。
节目筹备进展顺利,唯独主持人迟迟未定。在师生推荐下,大家口中的“校花”与“校草”成了候选人。
一天放学后,那位女主持候选人来到办公室,说她的父母想认识我,邀请我去家中做客。未及多想,我骑着自行车跟在她身后。颠簸的泥沙路上尘土飞扬,我心中忐忑,生怕被其他学生看见,惹来闲话。
到她家时,她的父母早已在门外等候。第一眼见到她父亲,我不由得一怔——他身材极高大,约有一米九几,膀大腰圆,不怒自威。我立刻联想到电影《少林寺》里的“秃鹰”计春华。尽管他满脸笑容地邀我进屋,我却心生怯意,只想尽快离开。她母亲看出我的不安,温言安抚。一家人几乎是“连哄带骗”地将我请进了屋。
展开剩余87%进屋后,我仍不敢坐下。她父亲随即进来,执意让我先坐,高大的身躯不经意间挡住了门口。望着门框留出的那点空隙,我心里七上八下,脑海里闪过“瓮中捉鳖”的念头,甚至想象他若揪住我衣领,我双脚定然离地的情景……
见我这般惊慌,她父亲说明了邀我来的用意:感谢我对她女儿的栽培,把这个百里挑一的主持机会给了她,要好好谢谢我。
(二)温暖
出乎意料,那次交谈异常投缘。
她父亲讲述军营往事、驾驶趣闻;她母亲不时穿插当年去军营时的青涩爱情故事……我感受到这个家庭的特别,每个成员都善良和睦,整个家如同一首和谐的交响乐。那是我见过最和谐的家庭,没有之一。我们相谈甚欢,竟有相见恨晚之感。她父亲的坦诚与我的坦荡相互交融,碰撞出忘年交的情谊。临别时,她父母与我约定,以后一定要常来。
此后,只要她父亲出差归来,她便会邀我前去。我不确定这是她的意思,还是她父母的意思。事实上,我也很乐意去——对于远离家乡在外工作的我来说,在那里能感受到别样的温暖。于是,只要有邀约,我必定前往。
尽管每次都受到热情款待,后来我还是觉得频繁打扰不太妥当。古语云“久住令人贱,频来亲也疏”。他家境优越,而我出身贫寒,终究不在同一个世界。意识到这一点后,往后的邀请中,我开始找各种借口推辞。
直到那天,我又在找借口婉拒时,她却站在我房间里迟迟不肯离开。她说父亲交代了“任务”,务必要说服我再去一趟。我实在推脱不过,只好再次前往。
一到家,她的父母便问我为何许久不来。我只好和盘托出心中的顾虑:我一个未婚的穷教师,常来女学生家,怕惹人非议。
听罢,他们相视一笑:“你把她当妹妹不就行了?”随即问我是否愿意认她做妹妹。说实话,有这样一个漂亮、聪明、古灵精怪的妹妹,谁会拒绝呢?于是,在她父母的见证下,我们当场结为兄妹。她的姐弟们也立刻改口叫我“哥”。
(三)归处
结拜当天,她父母便说:“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。”夜幕降临,我照例要回学校,他们却执意挽留:“这里就是你的家。”
我实在不太适应,无论如何也不敢留宿。见我去意已决,她父亲说了一句分量很重的话:“若真心把她当妹妹,就留下;若是假意,请自便。”
话已至此,我只能压下心中的不适,留了下来。
随后,更尴尬的事发生了。
安排我洗澡时,发现没有备用毛巾。她母亲要去村口小卖部买,我顺势说也没带换洗衣物,不如下次再来。
她父亲却异常果断,直接将我带到浴室,指着墙上挂着的毛巾说:“都一家人了,讲究什么?”他一—介绍每条毛巾的主人,“家里人都没病,随便用。”
我本觉得用她弟弟的最合适,可瞥见那条毛巾又黑又破还有几个窟窿,便干脆不用,直接用手快速往身上撩水。满满一大桶水很难撩见底,乡村的夜晚特别安静,洗澡的水声显得格外清晰。忽然,浴室的布帘外传来她父亲的问话:“你不用毛巾洗吗?你妹妹那条比较新的不是可以用吗?”
我狼狈到了极点,最后胡乱扯过一条看似较新的毛巾,匆匆洗完。
(四)别离
从那以后,她便名正言顺地"哥哥"长、"哥哥"短地跟在我身边。
她的父亲不仅教我骑摩托车,还悄悄告诉我他存了多少私房钱,让我需要时尽管开口。他载我去单位,自豪地向同事介绍我,甚至把家中存放钥匙的秘密处所都告诉了我——连县城单位宿舍的备用钥匙都交到了我手里。
后来,因离家太远,我申请工作调动,离开了那所中学。她也升入了更高学府。
每逢周末,我曾教过的学生,包括她,常常结伴来新单位找我。不同的是,其他学生都规规矩矩地叫我"老师",唯独她总是脆生生地唤我"哥"。
新单位领导很快注意到了这个现象。有一天,他特意找我谈话,提醒我要注意教师形象。他说已有同事反映我"不正常",怀疑我作风有问题,认为"正常的老师不可能有这么多学生来找",特别是那个总叫我"哥"的女生。他用自以为是的推测和臆想严厉地警告了我。
我心中一片悲凉:难道无背景的穷人家孩子,就活该被戴着有色眼镜审视吗?本就卑微自卑的我,此刻更是无能为力。对于边界感极强的我而言,与学生保持距离本是底线!可我深知,"在乌鸦的世界里,天鹅都是有罪的。"
端人碗,受人管。任何辩解都毫无意义。
这些委屈,我一个字都没有告诉她。在我眼里,她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。说了又能怎样?我只有把苦涩的泪水默默咽下。从那天起,我刻意变得冷漠,主动切断了与她的所有联系......
她,也真的不再来找我......
(五)重逢
十五年后,在同学聚会的现场,珠光宝气的她开着宝马,挎着价值不菲的LV包惊艳亮相。时过境迁,物是人非。同学们争相与她合影,而被遗忘在角落、端着相机为他们拍照的那个人,正是我。
她没有叫我一声"哥"!
我也没有唤她一句"妹"!
我们形同陌路,明明熟悉,却又如此陌生......
三十年后,手机微信突然弹出好友申请:"哥,我是......"
这一声迟来的"哥",让我等了整整三十年......
次日,她载着姐姐和妈妈,专程来到百公里外我的家中。久别重逢,我们竟毫无隔阂,仿佛回到了从前。一起吃了"海底捞",一起逛了万达、院士广场、客都汇......
如今,他父亲当年给我的那把门钥匙,还静静地躺在抽屉里,从未离开......
(以上是《尘路三十年》的创作灵感)
《尘路三十年》简谱伴奏版、陈晋平伴奏、陈晋平自弹自唱、陈晋平原创歌曲、陈晋平作词、陈晋平作曲、
《尘路三十年》
作词:陈晋平
作曲:陈晋平
歌词:
车轮碾过泥沙路颠簸着尾随
忐忑的心怕被流言包围
门后的身影巍峨如山水
尴尬水声是我在狼狈
你说兄妹是温暖的称谓
却成了最痛的定罪
直到警告敲碎完美
乌鸦审判天鹅有罪
我步步后退守住防垒
却剪断那最暖的依偎
如果相遇是场误会
那声哥哥为何那么美
这一声哥 等了三十载
从青丝浓密等到发染白
同学会上宝马耀人海
我端相机泪往心底埋
这一把锁在抽屉里藏
锈蚀年岁里未愈的伤
钥匙冷落已冰凉
忽见当年目光映晨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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